莫问农归处(十)

陈立农扶着夏初往回走着,边走泪边流,他咬着的唇止不住地颤抖着,眼神里迸射出来的某种的坚定越发的深了,回到屋里,他让夏初好好坐着,他去了厨房去舀水来,还煮了几个鸡蛋,他不顾烫地剥着鸡蛋壳然后用丝巾裹住为夏初敷脸,眼里是未干的泪,止不住的心疼。 

“公子,别难过,初儿没事。”夏初见陈立农这样心疼他的模样实在不忍心。 

“初儿,别担心,以后我决不让你再因我受这样的折辱。”陈立农噙着泪的眼坚定地看着夏初。

夏初闻言眼中立刻就落了泪,他拉着陈立农的手对他连连摇头对他说:“公子,初儿不值得,初儿不能让您再过像楼子里一样的生活。”他太清楚陈立农这样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当初若不是他受了这样的欺负,陈立农也不会豁出了所有的矜持、咬牙含恨地成为了楼子里的头牌,这条路他家公子走得屈辱,走得胆战心惊,到达顶峰的时候只剩下无尽的悲凉。 

陈立农对他微微一笑摇头说:“初儿,不是我想过那样的生活,只是老天给了我这样的命,躲不过,避不开。”陈立农含泪一笑,又说:“别担心,如今好歹是王府,争好了我可一辈子荣华富贵,受人景仰。” 

“可是公子,您并不在乎这些不是吗?”夏初心疼的喊着。 

“是,不在乎,可是不在乎也有人逼我在乎,初儿,别怕,我会保护你的,谁给你的,我会好好还给他!”陈立农拧了个帕子为夏初擦脸。“楼子里,我能活着走出来,那么这样一个王府我还能走不出来,什么腥风血雨都经历过了,他如今给的不过是些小孩子的把戏,要斗我便陪他。”陈立农为夏初细心擦着脸,看着那红红充血地五指印,陈立农心里是止不住的揪疼。 

“公子,为了初儿不值得,初儿不疼,公子不要为了初儿而放弃了眼下难得的平静好不好?”夏初握住了陈立农为他擦拭脸颊的手,他看过陈立农以往在楼子里是如何和人家斗的,那样胆战心惊的日子他不想让陈立农再过一回,好不容易离开了,又怎么还能过回去。 

“初儿,谁说你不值得,你值得,此生只有你待我最好,你若不值得谁值得,何况重新过回那样的生活,也并非是我想,只是不得不这样,即便我息事宁人,可那边的人却不肯,我不能看着你每次为了白白受人欺负,你知道看见你受伤要比我自己受伤心疼百倍。”陈立农眼中含恨。

听了陈立农的话,夏初无法辩驳,他也清楚陈立农所说,即便是陈立农息事,可那边却未必肯宁人。他只好靠在陈立农的怀中对他说:“公子,平静地过日子对我们来说真的就这么难吗?”陈立农抱着他抚摸着他的头,嘴角浮着浅浅无奈的笑意:“是吧,风尘滚滚,下去了就再难脱身了。” 

夏初止不住泪流,咬着牙关,眼里满是无奈和悲凉,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可总有那么一件是如意的,可他家公子连一件如意之事都没有,老天当真绝情。“公子,初儿帮您。”他直起身从陈立农怀里起来,如那年一样他要与陈立农荣辱共担,同进同退。 

陈立农点头却心疼笑看着他说:“初儿,我本心极不愿你为我做到这般,可是我身边除你之外再无可用之人,可无论怎样我都会保护你。” 

“公子,初儿赴汤蹈火都是心甘情愿,只愿公子平安无忧。”夏初摇头,对陈立农真切说着。 

“好,初儿,有你我此生足矣。”陈立农拥着他,内心悲哀。 

“公子,你打算这第一步如何去做?”夏初不忍看陈立农悲凉的神情,那样落寞的笑容叫他心疼不已。 

“正位。”陈立农收拢起悲哀的情绪对他说:“我本不想争这个什么正妃的名分,可是如今这样我不争是不行的,既然皇上赐了我金碟玉帛,即便我出生再低微,我也绝不辜负。”吸了口气再说道:“但,欲先正位就必得景王的宠爱。” 

“不错,即便皇上给的金碟玉帛再好,也不如王爷的宠爱来的名至实归。”夏初附和,他看向陈立农隐隐担忧说道:“可是….公子,王爷与墨雪可是两情相悦啊。” 

陈立农闻言却笑了说:“初儿,你要记得,这世上最不可信的便是情这个字,尤其是在这样富贵有权重的人家里面。”那些个常常进出楼子里的人,有哪些不曾是对他们的妻子许过我心只为一人的话,可看见他们时,谁人不是眼直而薄情。 

“我懂,公子,我知道了。”夏初闻言眼也跟着一暗,情薄是人的天性,他以往可曾少见? 

“好了,既已决定我们便不再说这些了,日后见机行事便是,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陈立农面上的严肃立刻化作了关切。 

夏初摇摇头安慰笑着说:“我没事了,公子你身子不好,既然往后要那样去做,那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将您的身子养好。” 

陈立农点头,对夏初说:“听你的,不过得先给你的脸敷了药再说。”说罢又要起身给夏初拿药,却被夏初给拉住了说:“公子,我自己来就好,你看你刚刚为了我忙进又忙出的,脸色要比先前难看许多了,您先歇着吧。” 

陈立农听了只得无奈一笑说:“好。”看着夏初去取药的眼,立刻又蒙上了一抹惆怅,未来的路又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夏初这会儿刚抹完药,就闻得了范丞丞来的声音,还只在门口就听见他叫:“小嫂嫂,小嫂嫂。” 

陈立农闻得便轻笑浮挂在嘴角起了身就见到了范丞丞进来,他微微屈身对他施礼道:“四弟。” 

范丞丞却笑着摆了摆手笑道:“小嫂嫂,我今日可是一下朝就找哥哥来你这里讨早点吃呢。”说罢他就指了指慢了他好几步刚进来的蔡徐坤说。 

陈立农见到蔡徐坤微微一愣但也很快行礼对他说:“王爷福安。” 

“起来吧,四弟说你这儿的夏初做的东西好吃,就硬缠着要来,你且叫他准备些。”蔡徐坤淡淡说着。 

陈立农心里滋味百般看了一眼蔡徐坤,然后微微再屈了屈身说:“是。”夏初从厨房过来,见蔡徐坤和范丞丞都在也惊愕了一下,看了一眼陈立农,陈立农对他微微一笑,他点了点头就走到蔡徐坤和范丞丞面前垂头请安。“给景王爷宁王爷请安,王爷福安。” 

“初儿,你的手艺叫本王今日都舍弃了自家的厨子,今日你可得再露一手,不然本王可不依。”范丞丞抬手叫夏初起了身对他朗声笑说。 

夏初依然只是恭敬地低着头,对范丞丞恭敬答着:“是。”陈立农在一旁也是默默垂着头不说话。 

范丞丞看着夏初今日一直这样低着头,失了平日的灵气,平日里虽然话也不算多,可这些日子与他混熟了些,有时候还会顶上几句嘴,可今日这样沉默还只低着头便愈发的可以,狐疑地看了一眼陈立农,也是一样默默垂着头,面色悲伤和隐忍。不由得皱眉看向夏初说:“初儿,你总低着头做什么?抬起来。” 

夏初摇了摇头,对范丞丞赶紧福了福身说:“二位王爷稍等,奴才这就为二位王爷做早点。”说罢就要逃出去。 

可是夏初越这样,范丞丞就越觉得可疑哪里会放他走,只一手拉住了他,面色一正说道:“初儿,不许走,抬起头来。”正色后的范丞丞威严尽显。 

夏初却死命地往后躲摇头不肯抬头,蔡徐坤在一旁看着这样模样,不由得也蹙紧了眉头说:“夏初,抬起头来。” 

夏初咬着唇,怯弱含泪的模样将那即便是用了鸡蛋揉过和上了药却仍高肿指痕清晰触目惊心的脸颊抬了起来,见蔡徐坤和范丞丞都愕然睁大了双眼的样子他忙对二人福了福身说:“王爷们稍等,早膳很快就会好。” 

“站住,你的脸是怎么回事,不说清楚,本王这早膳也不必用了。”范丞丞见了内心就一股火腾腾而起。 

蔡徐坤紧紧蹙着眉头同样也看着夏初,虽没说话也能见得他眼底升起了一抹怒意,他看向陈立农只见他双手紧紧搅着衣襟,一滴泪清晰地挂在下颚然后落在了地板上。 

“王爷还是不要问了,初儿不打紧。”夏初听了立刻又要走。 

“不许走,本王说了,这事不说清楚,你哪儿都不许去。”范丞丞用力拉住了夏初的手腕,让他丝毫不能动弹。 

夏初无奈只好扑通一下跪下,连连对范丞丞和蔡徐坤叩首哭着说:“兴初儿求求王爷不要再问了,初儿没事,初儿只不过是个下人,不值得二位王爷过问。” 

见他如此范丞丞便不由得更加气愤,头一转便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陈立农对他问道:“小嫂嫂,初儿不说,你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立农咬着唇已是满眼满脸的泪,抬起头看向范丞丞和蔡徐坤一步步走向跪在地上直哭的夏初,将他小心扶起来对他们二人忍着哽咽说:“王爷,四弟,此事不必再提,多提无益,我与初儿只求安宁渡过此生,若二位王爷怜惜初儿便请为初儿寻一位好的大夫来看看便可。” 

“可是……”范丞丞见了还想再说,看见陈立农那满脸泪痕委屈的模样,他的心也跟着一紧。 

“四弟,我知道你是真心当我你嫂嫂,我很感激,所以若你真的对我好,便不要再提此事。”陈立农别过头对范丞丞再次劝道。 

一直沉默的蔡徐坤这时发了话,对身后的子墨说:“子墨,去请大夫。” 

“哥哥,难道这事就这样算了吗?”范丞丞闻言内心十分不平。 

蔡徐坤却说:“此事我自会去查。”说罢他再看向夏初问道:“你今日可还能做膳食?” 

夏初点头。蔡徐坤颔首便说道:“那为宁王去做些早点吧。” 

“是,二位王爷稍等。”夏初恭敬行礼便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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